据晋人刘惔描述,孙统是狂放之士,每到一个地方,就一连好几天游赏玩乐,有时往前走到半路又转身再回去。此故事很容易叫人想起王徽之雪夜访戴逵,徽之“经宿方至,造门不前而返”。有人问徽之为什么不见好友了,他只是说:“我本来是乘兴而去的,现在兴尽而回,何必一定要见到戴逵呢?”
一千多年前,唐玄宗忽然想起蜀中嘉陵江山清水秀,妙趣横生,遂命吴道子赴嘉陵江写生。到了嘉陵江,吴道子漫游江上,纵目远眺,好山好水,一幕一景,一一掠过,当时的体会与感受他深深铭记在心上,连草图都没有绘制。回到长安后,吴道子就在大殿上凝神挥笔,画一日即成。在此之前,画家李思训擅长山水画,也曾在壁上画嘉陵江山水,虽然画得也十分奇妙,但却“数月方毕”,不如吴道子画得又快又好。因此,玄宗颇为感慨地说:“李思训数月之功,吴道玄一日之迹,皆极其妙也。”
在我看来,吴道子画画妙,在于其技艺高,也在于悟性好。事实上,他的游览分为两次,一是眼睛对山河旖旎风光的摄取和定格,二是头脑的加工和创造,由此“景”成为了意念中的“画”。在他动笔的时候,是“画”尽情演绎成为纸上的画。显然,吴道子画的已经不是单纯的嘉陵江山水,而是牢牢抓住他心灵与情感的一个源于自然又超于自然的存在,所以注定要在纸页上熠熠生辉。也许一般画匠与画家的区别就是照片与画的区别,虽各有侧重,各有亮点,但对人的震撼非前者可为。
展开剩余46%吴道子兴之所至,灵感生发乃至奔涌,于是画面超然而出。如他的饱学之士向来很多,比如欧阳修。1059年秋,正在夜里读书的欧阳修,听到有铺天盖地的虫声从西南方向传来,有感于宦海沉浮,改革艰难,故心情苦闷,乃以“悲秋”为主题,写出奇作《秋声赋》,抒发人生的苦闷与感叹。但要说直追吴道子的,恐怕还是范仲淹撰写《岳阳楼记》的过程。1046年,范仲淹贬放河南邓州时,应好友滕子京的请求,一气呵成千古绝唱《岳阳楼记》。文章写于邓州,而非写于岳阳楼,并且二者相距甚远,这是很出人意料的事。想来,且把范公是否到过此楼放在一边,心神到处方能为文,为巨作!
长久以来,我都神往于古代先贤的这种状态,怎奈眼界和能力不值一提,好在读书时,总会有一连读上几十页而不知不觉中天已黑的时候,那种酣畅淋漓之感,语言都难以描述了。孔子说:“发愤忘食,乐以忘忧,不知老之将至。”苏轼云:“相与枕藉乎舟中,不知东方之既白。”张岱道:“月色苍凉,东方将白,客方散去。吾辈纵舟,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,香气拍人,清梦甚惬。”兴之所至,荷香可入梦,便是木叶纷纷下,是伤感,也隐藏着无尽的希望,好喜欢这种兴之所至的感觉。
□付振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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